“何意?”

贺氏惨笑一声,牙关都紧咬了起来,眼底却泛上一层泪光,想起了噩耗传来的那一天……

她的丈夫薛冷,薛况的大哥,薛家长房的嫡长。

就那样躺在那里。

于是她所有的依靠,就这样轰然倒塌。

“二弟妹的忘性可真大……”

“我丈夫怎么死的,你是薛况的妻子,不该很清楚吗?”

“他们兄弟两个,一起上的战场。他死的时候,你那个百战不殆的丈夫薛况,不就在他身边吗?!”

薛冷。

陆锦惜眉头紧皱,想起了旁人对这一位薛家大爷的评价:天纵奇才,奈何英年早逝。

可以说,在薛况没出人头地之前,他就是当之无愧的薛家顶梁柱。

只是后来谁也没想到,他会那么年轻就死在了战场上。也没有谁会想到,行二的薛况,会在后来超越其长兄,到达一个他已故的长兄无法到达的高度。

将门之中,葬身沙场这种情况,其实并不少见。

薛家兄弟的情况,只是惨烈了一些罢了……

陆锦惜端坐在原地,只看见贺氏一脸凄然地坐在自己的对面,用那种看仇人的眼光看着她。

或者说,看着昔日的陆氏,看着陆氏的丈夫。

“那样的境地下,就他一个人活着回来……”

“他不是能耐吗?怎么连自己的兄长都救不了?”

一声反问,却偏偏带着无边的质疑。

贺氏恶狠狠地笑了一声,眼底却略过了一道微光。

“陆锦惜,我告诉你——”

“他才是薛家的嫡长,他才是薛家的顶梁柱!若非你那心狠手辣的丈夫对他痛下毒手——”

“哗啦!”

“啊!”

贺氏那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尖叫。陆锦惜是抄了那茶盏就直接给满嘴喷粪的贺氏泼到了脸上!

顿时狼藉一片!

此刻的茶水,尚且有些温度。

贺氏脸上立刻红了,脸上涂着的微厚的脂粉,也一下有些散下来,整个脸看上去糟糕极了。

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感,强忍着那种微烫的感觉睁开眼睛来,却只看见陆锦惜冷冰冰的目光。

不带有丝毫的感情,看得人头皮发麻。

“哐当。”

已经空了的茶盏,被随手扔在了桌上。

陆锦惜不知何时,已经起身来,站到了贺氏的近前。

看上去,贺氏似乎蒙了,也似乎吓住了。

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锦帕。

陆锦惜伸出手去,将之抽了出来,笑得不很好意思:“都怪我太心急了,刚才见大嫂胡说八道了这么多,一直也没喝上一口茶,想给你端来着,不料竟然手滑。”

锦帕轻轻按在指尖,将之前沾上的茶水擦干净了。

她这次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,貌似纯善地看着似乎被吓住的贺氏,唇角慢慢拉开了一抹微笑。

仁慈极了。

还是像尊菩萨。

可在贺氏看来,这简直像是妖魔鬼怪,咧开了嘴朝她一笑!

一股森冷的寒气,立刻从她身上冒了出来。

“你、你……”

眼前这个陆锦惜,实在是太陌生了。

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,甚至在对方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,竟然忘了去反驳。

茶水挂在她的鬓发间,也挂在她的脸上,甚至滑下她的脖颈,透进她的衣领,让她忍不住地打着寒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