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——”

“大夏匈奴,战祸实久,天下苦其久矣。百姓艰苦,将士罹难。今者朕并武,上体苍天好生之德,下察万民向荣之意,中顺两国兼爱之势,议与匈奴和,宴使臣于二月十五。”

“因念孙氏清养已久,特旨请夫人陆氏入宫,赴宴观礼,钦此!”

议和,还特意下旨让她参加宫宴观礼?

陆锦惜跪在地上听完了旨意,暗自皱了皱眉头,有些狐疑。议和她早知道,宫宴的事情,刚才也想起来,顾觉非在阅微馆时候曾与她提过。

可观礼……

所谓的“观礼”,只怕是观议和之礼。

这些不都应该是男人的事情吗?

她不很理解,但也没有当场表达疑惑,先恭敬地谢过了恩典,将旨意接过,才起了身来。

从宫里来的宣旨太监,体型微胖,皮肤白嫩,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,看着却很和善。

他笑眯眯地:“夫人,这可是旁人都没有的殊荣呢,整个朝野上下,独一份儿。皇上还说了,大夏与匈奴连年战祸,能有这议和之日,多亏了将军府一门忠烈,特有赏赐。来人,快拿进来!”

于是,后面的小太监们,便抬来了两口箱子,各自装着五百两黄金;另有大小锦盒若干,都是些宫里才有的珍玩和药材,还有几朵镶玉嵌珠的时兴宫花。

陆锦惜回头见了,只觉得这赏赐,颇有一点安抚的用意。

她琢磨着,便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神态来:“皇上实在是太过体恤了……”

“大将军功在设计,夫人您安心受用便是。”

这太监在宫里的身份应该也不低,说起话来颇有几分从容的意思,当下只跟陆锦惜拱手行了个礼。

“咱家还要往别的大人府上宣旨,这便不久留,先告辞了。”

“来人,送送公公。”

陆锦惜忙朝旁边赖昌使了个眼色。

赖昌会意。

怎么着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,逢年过节将军府都会收到宫里来的赏赐,一些该有的“规矩”他心里很清楚。

收了陆锦惜的眼色,他便殷勤地凑了上去,引了那太监出去。

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,浩浩荡荡的走。

陆锦惜两手捧着那卷起来的圣旨,就这么目送着,没忍住挑了挑眉梢。

孙氏在她旁边,手里捏着一串佛珠,却忘了掐,也望着。过了许久爱,却是怅然的一声长叹:“真议和了啊……”

整个正厅内外,忽然就没了一点声息。

陆锦惜转过头来看去,只见丫鬟仆人们,几乎都低垂着脑袋。就是原本面露喜色的,在听了孙氏这一句话之后,都连忙埋下了头,立刻收敛了脸上的表情。

至于前阵子被陆锦惜修理过的寡嫂贺氏,更是怔怔的,一下就淌了泪,竟然哭出声来。

“哭什么!”

听见她那声音,往日甚少疾言厉色的孙氏,头一转,竟是半点没留情面,厉声呵责!

陆锦惜都被她吓了一跳,更别说是府里其他人了。

贺氏自守寡以后,几乎日日都去伺候孙氏,今日一听议和,便想起同样殒身沙场的亡夫薛冷来那战死沙场的亡夫薛冷来,触动了情肠。可哪里料到,孙氏竟然这般……

她一下就愣住了,眼泪都还挂在脸上。

孙氏那一张已经有了不少皱纹的脸上,看不到半点的笑意,只冷冷地盯着她道:“朝野上下都定下来了的议和,是天下一件大喜事。独独你一个,在这里哭哭啼啼,成何体统?”

贺氏吓得抖了一下,却依旧不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训斥。

唯有一旁的陆锦惜,目光从贺氏的身上,移回了孙氏身上,若有所思。

孙氏却不管那么多了,只是闭了闭眼,似乎要将自己一些思绪归拢。而后,才过来向陆锦惜说话。

“如今不必从前了,这恩旨既然下来,宫宴少不得要走上一遭。”

“朝堂上,皇宫里,是什么情况,你要有个数。老二虽然去了,我知道,这议和的事情下来,你心里也定然不高兴。可还有偌大一个将军府在这里……”

“凡是,好生掂量,勿要行差踏错。”

说完,她也没管陆锦惜是什么反应,更不等她行礼,便直接带着身边伺候的冯妈妈,朝自己平日清居的南院去了。

陆锦惜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,这会儿只能恭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