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攥紧手指,指尖深深嵌进掌心。

青年倾身靠近,黑眸灿烂如星,唇角笑容明亮,不紧不慢说出了剩下的话。

他想要查清母亲死亡的真相,可没有昭宁公世子的身份,偌大盛京竟寸步难行。

“你就那么喜欢她?”

后来她谨遵芸娘所言,每日煎了药喂家里人服下。爹娘不是没有怀疑过,她只说是县太爷好心发给穷人的,那时候父母兄姊都已病得下不了床,纵是怀疑,也难以求证。

陆曈指尖蜷缩一下。

至少殿帅府这头,全是裴云暎自己人。

陆曈还未开口,身侧段小宴抢先答道:“陆医官说歇了大半月,过来送夏时药方。恰好我近来不克化,总觉得撑得慌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就让陆大夫帮我也开了副消食方子。”

裴云暎顿了一顿。

裴云暎垂眸盯着她,似也察觉她一瞬的晃神,突然莫名笑了一下,意味深长道:“陆大夫,你是不是想……”

三衙与枢密院这层关系,倒让皇帝乐见其成。他二人越是针锋,梁明帝就越是放心。

闻言,裴云暎目光一动,深深看她一眼,道:“抱歉,是我连累你。”

陆曈平淡开口:“我没有怪你。”

唯有妇人微笑着看着她。

风月流言中,于男子是魅力荣光,于女子却是名声枷锁。

裴云暎摸摸自己微肿的嘴角,笑了:“是挺重的。”

其实也不止不理不睬,事实上,严胥一开始是非常厌恶他的。

陆曈:“……”

枢密院那位他曾求情的老大人也在他离京不久后就死了,如今的枢密院指挥使是严胥。

她不敢置信:“你骗我?”

他收下了那枚戒指。

过了一会儿,严胥突然开口:“她没看上你?”

裴云暎揉了揉额心,只得将苏南刑场一事尽数告知,末了,他叹道:“她于我有救命之恩,也曾说过他日重逢绝不敢忘,如今被戚家屡屡刁难,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。”

她一直知道裴云暎长得好。

他一开始也对这个曾与母亲纠缠的男人充满敌意与怀疑,但后来……

见他进门,段小宴忙朝他高兴挥手:“大人回来了!”

暗室火光融融,耳边传来严胥冷漠的声音:“你这么叫,只会让人觉得恶心。”

裴云暎走到桌前坐下,伸手卸下腰刀:“不是说我晚点来找你?怎么自己过来了。”

白日里廊庑分别的时候,他脸上还没这道伤。

“……”

严胥讥诮:“不喜欢?不喜欢你急急忙忙赶来捞人,不喜欢你冒着被戚家发现的风险替她说话。你明知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。”

疫病来势汹汹,当时县民几乎一户一户病殁。

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带着东西回来,却在盛京几十里之外的丛林里遭遇伏杀。

裴云暎沉吟一下,认真望着他:“这么欣赏?你不会也想让她叫你一声老师?”

严胥从来不让裴云暎叫他老师。

两年里,他遭过背叛,遇过冷箭,在义庄里睡过觉,刑场中藏过身。

唇边的膏药清凉,他却觉得竹板拂过的地方微微灼热,清清浅浅,若有若无。

……

“带你走的,是教你医术的师父?”

“既然是师父,”他问,“离开时,为何不告诉家人一声?”

“总不能袖手旁观吧。”

探查消息的人说,陆家一门在陆敏失踪多年后仍未放弃寻人,坚信终有一日能找到消失的小女儿。就因心力交瘁,陆家夫妇正当壮龄便满头白发,衰老远胜同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