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7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，最是无情帝王家－－仪贵人之死

仪贵人捂着肚子痛苦的蜷缩起来，一大滩血迹在她身下扩散开来，谁也没料到，她会在此时小产，储秀宫里顿时乱作一团。

“先把人抬到内殿去，莫太医，熬药之事就麻烦您了。”苏安歌帮她把了脉，沉行筋间,伏行骨上,牢大有力,弱细无力，似乎是气急攻心导致。

仪贵人虽有罪，但毕竟事关皇嗣。李轩辕本就是老来得子，所以十分看重这一胎。如今胎儿已经差不多有八个月大，所以苏安歌打算尽力一救，能否保住就看天意了。

仪贵人在床上不断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，死死捏着被角，发髻散乱，浑身被汗湿透。苏安歌拿出随身所带的银针，找穴位，施针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，却仍止不住流血之势，身下的被褥全被血浸染，连仪贵人的贴身侍婢都吓得面色惨白，呆愣住了。

苏安歌看着仪贵人痛苦的模样，有些犹豫。热淤在里，气血亏虚，心肾寸弱，沉涩内郁。如今这形式母子只能留一个，否则再耽搁下去，别说保住孩子，就是仪贵人自己也有性命之忧。

正当她犹豫之时，仪贵人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，气息微弱间不断恳求着，“本宫犯了死罪，可这孩子是无辜的，求你一定要舍母保子……”

苏安歌看着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、眼中殷切的期盼，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，“此事还需禀明陛下，交由陛下来定夺。”

“绿儿，你去跟陛下说。”仪贵人招呼着那名贴身婢女，额上汗珠细密，断断续续地说。“就说本宫已万念俱灰，定要舍母保子，否则我也活不下去。只求陛下念在……念在多年服侍的份上，日后善待这个……这个孩子。”

仪贵人这番话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胸口剧烈起伏着，痛得连嘴唇都咬出血来。绿儿很快从外殿进来，声音里带了哭腔，“九王妃，皇上说就依贵人所说的办，孩子若平安生下来，就把他记在皇后的名下。”

仪贵人的唇角这时才勾起，唇角的鲜血此时在她苍白虚弱的脸上，竟有些悲凉。“九……九王妃，拜托你了。”

苏安歌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悲凉，不是同情，只是感慨她作为母亲竟能为孩子舍弃掉自己的性命。她微眯双眼，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
这时稳婆也恰好赶过来，是宫里最有经验的秦嬷嬷，她已得了陛下舍母保子的命令，于是也不顾仪贵人撕心裂肺地哭喊，大刀阔斧地开始接生。

秦嬷嬷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，整个过程表情麻木，神色平静，直到孩子露了头，她才轻轻舒了口气，拿了毯子和剪刀，这个命途多舛的孩子总算是生了出来。

“恭喜贵人，是个公主。”秦嬷嬷拿毯子将小公主裹住，未足月的孩子不仅身量更小，且气息微弱，连哭声都是哼哼唧唧的，像小猫似的。

仪贵人用尽力气看了孩子一眼，心满意足的粲然一笑，滚烫的眼泪扑簌簌地从眼中滚落出来。

秦嬷嬷抱起小公主，“九王妃，老奴先去复命。这孩子胎里不足，得找太医和乳娘好好将养着，这儿就交给您了。”

苏安歌点点头，内殿里已是血气冲天。秦嬷嬷接生时丝毫没有顾忌仪贵人的身体，几乎是把孩子生拉硬拽出来的，此时下身流出的血更是止都止不住。

绿儿刚刚喂了几勺药，苏安歌又拿了参片置于她舌下，还用了保命针法，确是收效甚微。且看她脉象虚浮，沉而细，微弱不应，确实是无力回天了。

“九……九王妃，不要白费力气了。是我被仇恨冲昏了头，只……只想着给兄长报仇，却忘了……忘了他犯得是十恶不赦的罪。”仪贵人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，眼泪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，眸光中死寂一片。“我死后，能……能否照看下绿儿，她……她是个好姑娘。”

人之将死其言也善，苏安歌看了一眼伏跪在仪贵人身上，痛哭不止的绿儿，答应下来：“你放心，我会给她找个好归宿的。”

仪贵人突然颤抖着发出呻吟般的呢喃，绝望地瞪着双眼，“兄长，兄长来接我了！”然后就断了气。

苏安歌伸手为她阖上双眼，悲凉的情绪在心中升腾起来，胸口有些堵得慌。也许这就是宫中女子的悲哀。为了家族荣耀而进宫，为了皇上怜爱而争宠，为了兄长性命去复仇，为了保住孩子送掉性命。这么多年，她也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。

她洗掉手上的鲜血，拿着帕子走出内殿，声音有几分嘶哑，“陛下，仪贵人殁了。”

李轩辕脸上并没有喜得千金的喜悦，紧皱眉头努力掩饰着内心的苦涩，听着她的话神色空了一瞬，严峻的脸上有清泪滑落。“仪贵人丕昭淑惠，敬慎持躬，今诞下皇嗣，因难产仙逝，朕心悲痛。赐逝封号仪惠妃，特准葬入妃陵，晓谕六宫。 ”

一入宫门深似海，最是无情帝王家。苏安歌明白，对皇上而言，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，能做到此地步，已经是十分仁慈了。

“淑妃，仪惠妃的葬礼就交给你来办吧。”李轩辕站起身来，踉跄了下，整个人似乎瞬间老了几岁。他走到李胤承身边，拍了拍他的肩膀。“老二这件事一定要彻查下去，但凡是涉案之人，一个都不能放过！”

苏星楚低低垂着头，听到这话，吓得身体剧烈颤抖起来，脸色惨白的半分血色都没有。

等皇上离开，淑妃像是开了屏的孔雀般抖落起来，走上前去重重地给了苏星楚一个耳光。“好大的胆子，居然敢算计我的宸儿！”

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气，苏星楚的嘴角处溢出了鲜血，她跪在淑妃面前，涕泗横流。“娘娘饶命啊，这一切都是仪贵人指使我做的，我又仰慕二皇子，痴心妄想，一时冲动才做出这种蠢事。”

说这话时还不忘了拿余光瞟了眼一旁的二皇子，期盼着他能帮自己说句话。却没想到二皇子冷冷地开口：“本皇子此生最恨别人欺骗算计，你若真心爱慕我，为何老三风光时对我不屑一顾，如今他生病落魄了才来找我？”

苏星楚被这话问的一怔，谎言既然被戳破，二皇子是指望不上了。她无奈只好看向正在安抚舜华公主的苏致远，“哥哥，救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