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5 九幽神君现身

沉默良久，当归找到了话头。

“苏师姐，你怎么到江宁府来的？”

“水云门出事了。我随司重山师叔和几位师兄妹到那里时，他门中有好几名弟子患了奇怪的病症，人飞速衰老。我们留下，帮忙查找病因。不料过了几天，病倒的水云门弟子越来越多，司师叔等同门也相继被传染上，那怪病竟然是瘟疫。我想要将消息传回峨嵋山，向长老求救，于是来江宁府普渡堂，正好赶上水神祭。”

当归讲了自己的经历，与苏离交换情报，互相讨论。

两地的瘟疫有诸多共通点，唯一不同是，水云门的瘟疫只传染修道者，其门内的普通杂役和附近的居民未曾染病；而乌铁镇上的病人都是普通百姓，当归、杜蘅兰等人在那里走过一遭，安然无恙。

“瘟疫像人为，不是自然发生，否则无法解释这些凑巧之事。湖心岛的地下遗迹中，金鼎门在制作某种奇怪的药物，萧柝临死前提到瘟疫和云中坊的阴谋。我怀疑那药物是远古魔族的技术，制造瘟疫的元凶。”当归分析道。

苏离赞同：“专门传染修道者的瘟疫的确古怪，不合常理。我担心长老们去了水云门也束手无策，弄不好自身反被感染，所以在城外犹豫，尚未到普渡堂报信。”

“幸好你没事。”当归的庆幸由衷而发，情真意切。

苏离垂下头，盯着脚尖前的地面，低声应道：“嗯，我还好……”

忽然之间，右侧传来极细微的动静，她顿生警觉，跳下池台。与此同时，当归也发现异常，站起身来。

那扇通向未知处的大门打开了，一个人从中走出。他身穿青色长袍，头戴青铜打制的鬼怪面具，步伐轻飘而诡异，像在冰面上滑行一样。

当归一下子联想起岳菁萝的描述，失口叫道：“九幽神君。”

青袍人稍感到意外，随即发出冷冰冰的笑声：“岳菁萝告诉你的？”

当归如临大敌，迅速拔出百胜刀，横在胸前。苏离也抽飞鱼剑在手。

青袍人好整以暇，扫一眼半透明的短剑，感慨叹息：“飞鱼化凤，好多年没见到了。方才斩魔龙、斗木一渺，将此剑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，苏离，你配得上它。”

说着，他又将目光投向柴刀：“葛抱朴的胜天刀，自云舞阳被擒后便失去消息，没想到落入你手中。刀剑相会，风云变色，我倒真有些期待。”

当归早怀疑柴刀是葛抱朴的法宝，曾缠着吴有虚问过多次，但老头儿不肯回答。如今得九幽神君证实，不禁追问道：“你认识我的刀？”

“当然，三十七年前，云舞阳击杀‘黄山孤老’廖一鹤，抢到宝物。可惜，他勇武有余智力欠佳，始终未能参悟出其中的力量。平心而论，这家伙算得上人物，然而要与修道史上那些留过名的真正强者比，还差着不少火候。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。”

九幽神君的口气非常大，点评飞鱼剑和百胜刀，不仅把两名少年当作后辈，对天下第一高手“紫雷神君”云舞阳也出言不逊。

当归曾领教过云舞阳的厉害，因此对九幽神君的评价不大服气：“你又没亲眼见过历史上的强者，怎敢断定云舞阳不如他们？”

九幽神君呵呵一笑，反问道：“你又不是我，怎敢断定我没亲眼见过？”

当归无语，九幽神君果然如传闻般怪僻，身为一派宗师，居然喜欢无聊地抬杠。

九幽神君接着说道：“何当归，你好像找到了使用方法。天鹅和巨蟹非魂丹，与寻常道术亦大不相同，想必来自于胜天刀。不过，它的威力比飞鱼剑弱许多，你并未掌握纯熟。”

葛抱朴的胜天刀肯定是人人觊觎的宝贝，如果显露，将招来无穷的祸患。当归摇摇头，否认说：“天鹅是从水神庙的残局中悟出，与这把刀无关，我没发觉刀中有什么秘密。说起来要谢谢你，如果不是你摆出棋局，我不可能悟出释放天鹅的法门。”

九幽神君闻听，陡然变色，面具后的眼睛射出凌厉的寒光：“你晓得是我？当时我在哪里？”

“我不知你藏身于何处，只根据事件推理。岳菁萝声称，九幽神君命令她陷害我。可我与九幽素不相识，即使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神，也不至于吃饱了撑的找我这个小人物的麻烦，必有某个引子。我仔细回忆，最近唯一遇见过的怪人怪事只有水神庙棋局，所以，九幽神君十有八九是下棋的隐身人。至于你为什么要陷害，我猜不出来，望见告。”

九幽神君沉默片刻，语声回复了冷静：“你很聪明，推测接近真相。”

他在围棋上造诣深厚，多年来始终解不开天鹅座残局，只因为正着的第一步过于违背棋理。当归下出来后，他很快推演到三劫连环的局面。

几天前，九幽神君来到江宁府，从秘密入口进入大厅，在棋盘上复制解法。结果忙活一大顿，不见任何反应。

原因很简单，他不具备暗能量。

第一次进入大厅时，九幽神君与另一个人同行，那人抬手间点亮棋盘交叉点，大门随之洞开。当时九幽神君没看清楚，误以为只要按正确顺序下完棋，就能开启大门。他不知道的是，那位同行者能操纵暗能量。

开门失败后，九幽神君悻悻而退。

水神祭时，九幽神君也在场，从头至尾观看了江水倒流、魔龙出世、修道者之间的争斗。何当归与苏离竟然能驾驭魔龙，令他十分震惊。接着两个人进入天池后久久不出来，他更是心有所动，预感到遗迹的秘密将要被揭开。

尽管九幽神君道法通天，也无法下潜至几千米深的天池底，他只得匆忙跑到另一个入口，赶来大厅。两名少年果然在此，何当归说天鹅的道术从棋局中悟出，使他相信对方已掌握残棋的秘密，可开启大门。

“你打开这两扇门，即可明白一切。”九幽神君说道。

当归笑了笑，一本正经地回答：“是啊，朝闻道，夕死可矣。”

“你高看了自己，小看了我，”九幽神君反唇相讥，“第一，你不值得我动手，你信也好不信也好，我对杀人没兴趣，要有利可图才干；第二，如果我有心要灭口，你坚持对抗就能逃得过？”

当归沉默，思忖良久，犹豫不决地说：“你稍等，我与同伴私下里商量一下。”

九幽神君笑道：“不急，我有的是时间。但是，若你们想趁我不备驾魔龙逃跑，那可打错了算盘。”

他的话正戳中当归的企图，当归假意周旋，是想同苏离从天池逃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