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7 狼群

卡特子爵举望远镜对后方观察，东方人在四百多米外，只显出一群模模糊糊的人影，估算不清数量。死亡之海内可见度进一步下降，四周灰蒙蒙一片，看着像雾实际上不是。因为沙漠干旱，缺少足够的水分凝结成雾。

“侯爵大人，东方人跟上来了。”卡特对罗塞尔说。

罗塞尔无精打采骑在骆驼上，身体随行进摇晃，不置可否“嗯”了一声。今天早上起床后，他有些反常，饭一口没吃，莫名其妙发了好几次脾气，有士兵挨了鞭子。

“要不要派人联络一下东方人，探问其有什么打算？”卡特请示道。

罗塞尔烦躁地挥手，喝道：“去问约翰，别来烦我。”

卡特尴尬地停住骆驼，任罗塞尔走开。很快，约翰从后面抵达，他距离两人不远，听见了不愉快的交谈。

罗塞尔的表现令约翰担心，感化术是否面临失效的关头。

卐字教团以外的人很少知晓，感化术不是法术，而是炼金术。它依靠“灵媒”来控制人的理智。灵媒是炼金物品，不同水平的炼金师制造出不同效果。植入罗塞尔体内的灵媒，系第一祭司亲手制造，几乎永久有效。贝里斯服用的灵媒是约翰所制作，最多持续一个月。效用到期后，灵媒将对受害者造成致命的伤害，直至死亡。

现在看罗塞尔的表现，似乎灵媒将失控。也许受死亡之海中奇异能量的辐射，灵媒不能正常运转。那样的话，贝里斯的灵媒也会受影响，使宿主提前死亡。

正因为没把握能控制贝里斯多久，约翰才放灰猞猁商队自由。出乎意料，他们没离开，跟着进入死海。内部发生了变故？贝里斯还活着吗？

卡特向约翰建议，派人去东方人那边侦察底细。约翰斟酌再三，选择了放弃。

“不必多生枝节，当务之急是找到圣物，没精力与东方人纠缠。万一发生冲突，死伤过多，就无力带这么多东西行军。”

卡特问：“获取圣物后，东方人抢夺怎么办？那三名修道者来沙漠，八成是为了圣物。他们看出我们有相同的目标，于是逼灰猞猁商队继续深入死海，来一个虎口夺食。”

约翰不以为意，平静地回答：“没关系，我能应付。你要相信盖亚神无所不能。”

卡特将信将疑，从东方修道者的几次出手看，胜过约翰许多。若真有能力解决，何不马上动手，比找到圣物后再争抢更安全。

对此不便直接质问，损伤教士长大人的面子。卡特手按胸前说了声“盖亚神保佑”，回到队伍中。

长长的驼队在沙漠中逶迤向前。

在行军过程中，约翰常常握住胸口挂着的卐字架，感受能量波动。有时发出指令，调整前进的方向。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，第一次强烈的波动传来。

“停下，安装探测镜。”约翰大声下令。

骑兵队止住骆驼，卸下箱子，打开取出构件，动手安装。

探测镜用以侦测神之结晶，核心部件是那些用多种矿物和金属压制的石英片，星罗国的炼金术造不出来，不得不求助于云中坊。将零件组装为成品需要一定的技术，在因陀城时，约翰请木工坊按设计图制作了仿制品，骑士们练习得纯熟。

二十几分钟后，四架探测镜安装完毕。从结构到外形一模一样，都是一辆四轮小车，装载着长五米宽三米的镜子，镜面由六十块石英片拼接而成，垂直竖立。

在约翰指挥下，四架探测镜朝一块空地围拢，分四个方位，对准那里左照右照，不断调整位置和方向。

折腾半天，不见有任何异象。

约翰命令收兵，拆卸探测镜放回箱子中。

所谓神之结晶，就是接引石，容纳着至多至强的暗能量。据阿里斯·多德讲，神之结晶存放在一座隐形的高塔中，而探测镜能使隐形物显露。

约翰的卐字架是一件圣物，在教团内传承了千年。它由盖亚神亲自打造，赐予教团创始人“传播者”伊万。卐字架的最大功用，是对法术有加成作用。苦修士通过卐字架，可调动更多的能量，超水平发挥。

此外，卐字架能侦察暗能量和测定方向。正是凭借此，星罗骑兵才穿越几千里沙漠来到死亡之海。隐形高塔在死海的中心，一直往南走，就能抵达。沿路上，约翰用卐字架感知暗能量的大致位置，再以探测镜找出隐形塔。

只不过，在死亡之海中神族遗留下许多物品，也具有暗能量。卐字架侦察到的不一定是神之结晶，约翰无法分辨，只能一个个尝试。而且更要命的是，具有暗能量的物品往往很危险，比如魔偶。

忙了一个多小时，将要到晚饭时间，约翰向罗塞尔建议就地宿营。他不会想到，致命的危险近在咫尺。

星罗人安顿好骆驼，支起帐篷，草草啃了两口干粮，然后倒头大睡。在死亡之海中，人特别容易疲劳。

不是所有人能享受休息，由于东方人近在咫尺，卡特比平时多安排了一倍哨兵。

杰克在自己负责的区域来回巡逻，心中满是抱怨。他刚满十八岁，去年升为见习骑士，雄心勃勃。罗塞尔成立远征队时，他主动报名，生怕不能被选上。可一路上走来，艰苦超过想象。别的不说，好几个月数千里跋涉，所见者除了黄沙还是黄沙，就够让人发疯的。等回因陀城后，一定要求个安稳差事，与情投意合的镇长女儿把婚事办了。

可怜的杰克没注意到，身后有一处沙地在移动、下陷。沙子的速度越来越快，大片塌落，一条黑影从洞中跃出，扑向杰克。

啊——

惨叫声在营地的上空回**，其他巡逻兵纷纷往杰克所在地跑。刚睡下的骑士们慌忙抓起武器，穿上靴子，冲出帐篷。

这时，又有七八个地方的沙子陷落，一条条黑影窜出来，就近攻击骑士。人们猝不及防，接二连三中招，兵刃撞击声、惊怒叫喊声不绝于耳。

大家都看清楚了，袭击者是黑色的巨狼。它们体长约两米，高近人腰，嘴半张着，露出森森的獠牙。这些狼身体光滑，没有毛，乃是金属制造。

与鸺鹠一样，黑色巨狼是魔偶。原本在地下休眠，星罗人的到来唤醒了它们。

黑狼不断从沙地中冒出，很快达到上百条，仍不停止。骑士的佩剑根本没办法对其造成伤害，砍中之后，最多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。而且黑狼的速度极快，往往来不及招架，便被咬住身体。骑士们新换穿的锁子甲主要以蚕丝和铅丝织就，抵挡不了金属利齿和爪牙。

倒下的骑士越来越多，卡特见势不妙，高声呼叫：“不要同魔偶硬拼，往东方人的营地逃。”

这家伙极其机智，短短片刻间寻找出最佳应对。把群狼引过去，一方面增加被攻击的目标，减少己方伤亡；另一方面，身怀强大武力的东方修道者自然会出手，对抗魔偶。

骑士们听令，一窝蜂往百米外的东方人营地逃窜，黑狼紧追不舍。

然而，有一个人留在原地，挥舞着重剑，乱砍乱劈，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。

是罗塞尔·因陀侯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