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50 暗中的强敌

当归不甘心，继续叫嚷道：“就算不是原道宗弟子，也不可见死不救，苏离，你快回来……”

“楚楚何止非本门弟子，她拜九幽神君为师，投靠邪恶，是我三大教之公敌。”

背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，当归想要回头看，身体陷于沼泽中动不了。后面的人走近，从他的身旁经过，站到了前面。来人五官秀美，神色却木然僵硬像戴着面具，是长老鸣玉。

“何当归，你勾结九幽神君，残害同门，其罪不在小。”鸣玉怒斥。

当归急忙辩解：“不是我干的，是桑素纹陷害。不信你去问叶枫，我把他从女娲教救出来了。”

鸣玉哼了一声，不屑道：“此事先搁下，另一桩罪行证据确凿，你无从抵赖。”

“什么罪行？”

“在即翼山，你夺取接引石能量，导致流霞长老丧生。然后许天成夺取她的身体，破坏天雷斗霄阵，云舞阳逃离峨嵋山，这一切都由你而起。”

对于这个指责，当归无法否认，许天成的灵魂确实是从空接引石转移到流霞的身上。他曾请教过师父，吴有虚说，接引石是一个容器，用来储存能量，人的意识也是能量，属性与接引石能量类似，可进入接引石中。阿里斯·多德在《灵魂与肉体》一中的理论，大部分正确。

“我承认，流霞长老的死与我有关，但非是我故意所为，整桩事实属意外。”

“休要狡辩，今日我为流霞师姐报仇，让你也尝一尝死亡的滋味！”

鸣玉挥掌直击当归的顶门，当归抬臂招架。双掌相交，泥潭吃不住劲，当归被直直地拍了下去。

淤泥从周围蔓延过来，迅速没过头顶。眼前一片漆黑，冰凉、粘稠的泥浆包裹着他，挤进衣服，随呼吸钻进鼻腔。他剧烈地咳嗽，嘴里和胸肺中满是腥臭的泥土味。呼吸越来越困难，手足无力，意识渐渐地消亡。

当归仿佛死去，灵魂升入另一个世界，又仿佛，穿越时空隧道回到了初生之时。

婴儿泡在一团温和的光晕中，能量**漾，微微发热很舒服，像母亲的抚摸，像潮水轻柔拍打。

一个年青好看的男人凑过来，微笑着说：“小宝贝，等我打败坏人，就带你回家。”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刀，外形像极了柴刀。

青年的脸消失，不知过了多久，一张老者的脸取代。吴有虚凝视着婴儿，良久，犹豫难下决断。终于，他开口道：“可怜的孩子，也许我违背了规矩，但你不应该永远困在这里。你必须去亲手打破牢笼，看你的造化吧。”

能量罩一下子隐没，温水般的舒适消失，婴儿乍然感受到外界的刺激，哇哇哭起来。

接着，童年的记忆乱纷纷涌现，何伯勤夫妇，何家的两个儿子，街坊们，玩伴们，一块块碎片纷至沓来，此起彼伏……

大雪纷飞，当归手持长条木板，安插至门槽中，忽然，一只手从后面伸上阻挡住：“老板，抓几副药。”

啊，当归大叫一声，从潜意识中惊醒。

他茫然站立着，左侧是一道耸立的山崖，右面是陡坡，生长着大片野蔷薇丛，枝叶杂乱奔放，鲜艳的花朵盛开。小路向前方延伸，二十几米后被树木挡住。

山风吹过，一阵凉意侵袭，当归发觉，内衣早已经被汗水湿透。柴刀出了鞘，在手中紧握着。

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，根本没走到天水湖，降落后不久，在山路上便着了敌人的道。

这是一门极高明的法术，使人头脑混乱，激起埋藏在潜意识中的负面情绪。当归最畏惧的人是桑素纹；对于苏离，他怀有一份朦胧的情感，患得患失；吸取接引石能量导致流霞死亡一事，是他一直回避的深深内疚。

另两人和一只猫不知去向，当归高声呼喊：“楚楚，楚楚！苗乌！”

无人应答。

当归疾冲上天，一面低飞着搜寻树林和草丛，一面呼叫楚楚和苗乌的名字。夕阳照耀山峰，染上大片金黄色，远处的天水湖闪烁着波光。

早上从天水县出发，到贺兰峰仅花费大半个小时，而此刻已是黄昏，当归的幻觉持续了一整天。

当归将整片北山坡细细捋了一遍，无所收获。

这在意料之中，敌人得手后，有一整天的时间善后，这会儿说不定已逃出数百里。楚楚和苗乌应该是被抓走了，没有遇害。

毁尸灭迹的可能性极小，那样还不如直接杀掉当归，更容易保守秘密。当归活着，证明对方的目标是楚楚和苗乌，并且不在乎事情被人知晓。

胡不道究竟是什么人，为何要这么做？

莫非是九幽神君的手下，因为老大断掉音讯，找楚楚询问？

随即当归否决了此判断，万法宗弟子可不会心慈手软，放自己自由。即便不当场加害，至少也会一并带走。

敌人可以杀人而没有杀，当为守规矩的修道者。会是谁呢，桑素纹的仇家？以胡不道的本领，在修道界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。

当归到现在都不敢置信，竟神不知鬼不觉陷入了幻境。这是什么道术，着实了得，按理说应在江湖上广为流传，有所耳闻。最擅长幻术的心禅宗，都没这么厉害——咦，不对，说不定正是心禅宗！

前几天刚得罪了一名心禅宗弟子，苏茗。那少年行径诡异，颇为可疑。当时他看苗乌的目光很贪婪，恋恋不舍。苏茗没本事令当归失去神智，或许他有师门长辈随行，十几岁的小孩子独自闯**本来就不大可能。那个心禅宗的师长一开始想锻炼苏茗，因此躲起来不出面，让其独自去黄家庄。没想到当归和楚楚插手，破坏了计划。之后，苏茗向师长回报，他们不甘心失败，欲抢夺苗乌，于是偷偷跟踪。当归与楚楚在天水县四处打探水云门，心禅宗的人得知后将计就计，化装成水云门弟子在贺兰峰伏击。

当归左思右想，认为真相八成如此。不过其中有两个疑点，一是对方熟知水云门爆发瘟疫的经过；二是为什么不早下手，要一直等到天水县。

其实这两点自有原因。水云门闹瘟疫好长一段时间，在修道界已渐次传开，吴有虚往东海寻找玉珊瑚的路上，亦曾向一些门派求助。心禅宗势力庞大，消息灵通。楚楚阻止苏茗捉拿苗乌，释放冰盾，苏茗认出是五行神术，告诉了同行的师长。那名心禅宗高手不解原道宗弟子为什么跟万法宗弟子混在一处，而且行状亲密，所以在暗地里窥视，不急于一时。直到当归和楚楚抵达天水县，显露出前往水云门的意向。若两人进了水云门，就难以捉拿，心禅宗高手这才出手。

推测出捉走楚楚的人是心禅宗后，当归稍稍放下心。名门正派做事讲规矩，楚楚暂时不至有危险，且去水云门，找师父商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