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45 天烈大帝巫斩旗

巫斩旗？！天烈大帝？！

当归和安栋左乍以为听错，接着当作灰衣男子在开玩笑或脑子不正常，然而，再仔细想想，又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。

已经有镜像世界这天大的怪诞在前，相形之下，其他怪事也就没那么不可接受。何况，眼前的一切是顺葛抱朴的线索追查而来，巫斩旗和葛抱朴，此二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那些民间流传的故事里面，总是葛抱朴为主角，巫斩旗当反派，两人同时出场。

更说不定，这正是葛抱朴封印之地的秘密，钥匙、武器是幌子，实际上另有用意。或许是葛抱朴在耍花招；或许时间太遥远，口口相传中，人们误解了葛抱朴的遗言。

当归的心中一瞬间转过许多念头，面上则不动声色。

“你是天烈大帝巫斩旗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在下何当归，乃原道宗弟子，见过前辈。巫先生大概不知道，原道宗系葛抱朴传下的道统。”

安栋左跟着施礼：“久仰大名，老夫叫安栋左，晋阳国人氏。”

灰衣男子对两人的表现感到意外，终于收回遥远的目光，认真注视面前的不速之客。然后，他眉毛挑起，展露微笑。

“上千年来，找到这里的修道者共二百一十三人，如二位般镇静的极少见。听我自称巫斩旗，他们始之以自大不相信，继之以恐慌失措，终之以绝望哀号。安老先生非是修道者，能如此镇定，尤为难得。”

当归心想，之前所料非差，的确有不少人贪图宝物闯进封印地，并且跑到通天峰来碰运气。

“那些人在哪里？”

“死了。有的攻击我，自寻死路。有的逃跑，我懒得追，暗能量网络中缺食少水活不了几天。”

原来这所谓的镜像世界叫“暗能量网络”。当归对暗能量既熟悉，又一知半解，极想弄清楚真相。他从暗能量得到的好处实在是太多。

“什么是暗能量网络？你从哪里弄食水？”

巫斩旗扫视当归的腰间，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讽：“为什么要告诉你，让你吃饱饭养足力气来打我？”

当归耸了耸肩，笑着说：“巫先生神功盖世，杀我这样的小角色乃举手之劳，吃饱还是饿着无关紧要。”

“未必，你携带葛抱朴的胜天刀，应得其真传，我怎敢轻视。哦，不对，刀改名叫‘无间’了。”

当归越发确信，灰衣男子是巫斩旗，能一眼认出柴刀来历的人，少之又少。在所有的修道史籍中，葛抱朴的法宝都记载为“胜天刀”，未提及“无间”。只是在那个走火入魔的幻梦里，当归恍惚化身葛抱朴，自言刀的新名字叫“无间”。

安栋左早就留意到当归的法宝，破破烂烂像农夫的家什，不想竟是葛抱朴用过的武器。进入稀奇古怪的镜像世界，然后又遇见一千二百年前的大魔头，安栋左原已绝望，此刻重新起希望。葛抱朴的继承人一定是圣者，是救世主，不会随便死掉。

当归斟酌片刻，道出实情：“初得此刀时，我做过一个梦，梦见葛抱朴和你在昆仑山光明峰决斗。”

“胜天刀的存储微晶体同暗能量共鸣，进入你的意识。”

“也就是说，那是真实事件？然而在梦境里，你身高近三米，体型是现在的数倍，金光闪闪。”

按当归早先的想象，魔头理应形体庞大，如凶神恶煞一般。不仅他，世间绝大多数人都作此想法，如果传出去天烈大帝巫斩旗是一名消瘦忧郁的美男子，恐怕没人相信。

巫斩旗答道：“当时我穿着外骨骼机甲——用你们中州人的词语来讲，就是神族盔甲或魔族盔甲。它使穿戴者的力量、速度和防御大大增强，还能够释放类似于法术的攻击。”

幻梦中的葛抱朴只穿着普通的棉布衣衫，手提柴刀，别无余物，打败了全副武装的巫斩旗。这话当归不好说出口，怕惹恼对方。

巫斩旗却似猜到他的心思，哼了一声，散漫的眼神骤然凝聚，闪过一道寒光。当归遭遇精神攻击，心脏猛烈跳动，头晕目眩。

“别以为葛抱朴有多了不起，他胜在武器厉害。这小子极其狡猾，自出道后，故意隐瞒胜天刀的本质，令我判断失误。等在光明峰上真正照面时，我才明白那是什么玩意儿，才醒悟葛抱朴来自何方。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，他拥有比我强太多的……太多的……”

“太多的什么？”

巫斩旗话没讲完即止住，似乎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，又似乎有难言之隐，不愿意挑明。当归追问，他沉默不语。

一番言语中隐含着许多微妙的意思，耐人寻味。

一则，葛抱朴的来历很不寻常，连巫斩旗都有所畏惧。巫斩旗是魔族代言人，身负魔王的力量，即便葛抱朴是神族代言人甚或是神族本身，也不至于让巫斩旗感到天差地远。葛抱朴到底是什么身份？

二则，胜天刀是葛抱朴取胜的关键，这有违常理。修道者归根结底靠自身实力，法宝只起辅助作用，尤其到了巫斩旗、葛抱朴的境界，对外物的依赖最多占实力的三成。

“巫先生，我在中读到一些关于你那个年代的事迹，或语焉不详，或漏洞百出。今日有缘相逢亲历者，可否聆听一二？”当归试探询问。

巫斩旗懒洋洋道：“没什么可说的，时间久远，我已经忘记了。”

“可你对一千二百年中到访的修道者数得很清楚，有二百一十三人。”

“因为无聊，没其他事可做。每天坐在石头上看岩浆，持续一千多年，你想试试么？”巫斩旗语气淡漠，如叙家常，“光明峰上一场恶战，我输给葛抱朴，被封锁于此。最初，隔三差五有修道者找上门，每次还不止一个。我擒住逼问，才知道葛抱朴胡说八道编造了藏宝的‘封印之地’，这些人来寻宝。可笑，葛抱朴明明是个大滑头，修道者们却奉为神灵，深信不疑。前几批来的修道者是当时之人，全都认识我，见到我还活着，无不惊恐万状。随着时间流逝，来人变陌生，数量逐渐稀少，往往几十年才有一个。我竟暗生企盼心，有人造访成为最大的乐事，一方面打听人世间的消息，另一方面排解寂寞。最近一次到这里的修道者是一百一十六年前，有一个叫薛弥远的人，你们认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