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54 楚楚逞威

既然原道宗的道术不管用，不如换心禅宗试试。

齐怀诚自然而然地冒出念头。在九华山两年多，他学到了一些心禅宗的精妙道术，谅楚楚不认识。

他虚晃一招，身体后退，左臂横架在胸前作防御，右手挥舞折扇在空中快速乱划，像写字或画画。

一丝丝光雾自折扇上飘起，分乳白和碧绿两种颜色，逐渐凝聚，形状清晰起来。

齐怀诚唱诵：“身生莲花，心映镜台，三千红尘，一灯普照。咄！”

随着最后的断喝出口，光雾完全成形，一朵洁白的莲花骨朵，带着三片圆圆的绿叶子，浮现在半空中。

接着，花瓣缓慢地展开，一层层，从闭合到盛开，然后枯萎，结成莲蓬。莲蓬炸开，几十棵莲子迸射。

楚楚以为莲子是攻击武器，赶忙召唤冰盾，挡在身前。

但她猜错了，那些莲子脱离母体后，迅速萌芽，生长，成为新的莲花。接着如法炮制，一朵生几十，几十生几百。很快，土台的上空充满了光莲花。

按规则，比试者不可超出土台的长宽范围，高度则不可超过二十米。若不加以限制，双方打到几十里外，观战者和评委总不能时时跟随。

在局限的空间中作战，对修道者的发挥有影响，擅长远程法术和灵活身法的人吃亏。齐怀诚施展此道术，便为了针对楚楚避而不战。

四周遍布莲花的能量球，要想自如地穿行已不可能。而且，莲花本身可以作为武器，一旦上千朵莲花同时对目标射击，势难抵挡。

楚楚醒悟过来，欲施展火雨术，中和莲花的木性能量。真气刚聚集一大半，齐怀诚的攻击来到，被迫转为防守。

形势与方才掉了个儿，楚楚试图凝聚力量，消解莲花；齐怀诚则从旁骚扰，打游击战。

莲花越生越多，楚楚举步维艰。明眼人看出，只消齐怀诚发动全面进攻，楚楚除了远远地逃开，别无出路。离开规定的空间，等于是输了。

齐怀诚倒也不急，洋洋得意地将折扇东一划西一拨，操控莲花在楚楚的身周飞来飞去。他等待对手主动认输，以显示自己的胸襟广博。

黄山派松鹤堂主印中明赞道：“生生莲，诸法归一，生生不息。的确了得。”

在座的众位掌教随声附和，夸赞心禅宗的法术别出一格，山坡上也有许多修道者喝彩。

真如含笑回应：“齐小道友悟性甚高，已得此术的三分火候，胜过很多心禅宗弟子。归云真人，贵派人才辈出，可喜可贺。”

“生生莲”是心禅宗的绝学之一，非寻常道术，威力极大。它的最大长处是，第一朵莲花结成后，即自动吸取空间中的木性能量，繁衍更多的莲花。因而施法者可腾出手，再发其他道术，相当于增加一倍的力量。

能将这个级别的道术传授给外派弟子，足见心禅宗之大度。归云真诚道谢：“承蒙贵派悉心指教，齐怀诚等人说起在九华山的学习，无不深深感恩。”

其实，“生生莲”是齐怀诚向洞玄学来的，按预备弟子的功底，远不到修炼的时候，另两名交流的原道宗弟子便不会。心禅宗弟子讲究率性而为，不在乎规矩，洞玄被齐怀诚拍马屁拍得舒服，一时兴起教授了高深绝学。

场中，局势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。楚楚突然停手，往上方飞去。旁观者皆以为她要逃出战斗场地，自动认输，齐怀诚也作如此想。

楚楚直上最高处，接近二十米的极限，定下身。她抬起手，伸出食指，俯指下方。

“灭！”

刹那间，一个属性极其诡异的能量场笼罩住黄土台，洋溢着死亡的气息。“生生莲”是木属性道术，自我繁殖，象征着宇宙中的万物生长。而楚楚发出的能量场，彻头彻尾地对立，散布死亡、虚无、衰竭，令一切湮灭。

能量场范围仅黄土台的几十米空间，但向四周辐射，三座山峰上几千名修道者全部受波及，一股寒意和恐惧自灵魂深处泛起，不可抑制。

数千朵莲花的光芒迅即暗淡，洁白褪色作灰黄，绿叶凋零。光影越来越弱，最终消失于无形。齐怀诚歪倒在地上，一动不动。

楚楚降落回土台，静静地伫立，额前的发丝随山风摇摆，弱不胜衣。

半晌，人们才回过神，负责比赛的天道宗弟子奔上台，查看齐怀诚。他脸色灰白，两颊塌陷，眼皮半合上翻，露出死鱼般的白眼珠。整个人了无生气，仿佛精力逝尽。

“齐道友，齐道友！”

天道宗弟子连声呼唤，齐怀诚没一丝反应。这时，两名原道宗弟子从山坡上赶来，欲输入真气施救。

“不要动，休养三四日就能复原。如果强行用真气激活，将损伤身体。”楚楚阻止。

两名原道宗弟子止手，不敢贸然治疗，但轻易听从敌人的吩咐，似乎不妥当。他们回头望台下的掌教。

归云真人道：“抬回去，按楚姑娘说的办。”

原道宗弟子抬着齐怀诚下台，天道宗弟子宣布：“第六十二号胜出者，女娲教弟子楚楚。”

楚楚殊无喜意，草草对评委席抱拳鞠躬，便欲离开。

印中明喝道：“且慢，楚道友，刚刚你施展的道术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灭。”

“灭？”印中明不由得反问，随即想起，楚楚施法前喊了一声，就是这个字。

“是的，道术的名字只有一个字……不大好听，呵呵……”

楚楚讪笑着回答，垂下眼睛，语音轻弱，如同寻常人家的小女孩，在众多陌生人面前怯场。自出场以来，她一直是这般模样。

然而，修道者们看她的目光完全不一样了，从欣赏和怜惜，换上畏惧和戒备。“灭”，不光法术本身邪门，名字也格外别扭。修道界的道术名称至少在两字以上，向无以单字命名。

“他奶奶的，女娲教是什么来路？”赵武低声咒骂一句，引发其余掌教的共鸣。

印中明疑惑问：“听楚楚的语气，似乎曾与齐怀诚同门？”

“是的，楚楚曾在求知堂学艺，因违背门规，两年多前被开除道籍。”归云解释道。

印中明摇摇头，半开玩笑地说：“归云掌教，你们可能错失了一位了不起的人才。”

全场修道者，包括评委席的归云真人、石鼓峰上的紫雷神君云舞阳，无人识得奇特的法术“灭”。

寥寥几人，如归云真人、林登江等，略晓女娲教之内情，心下更为忧虑。楚楚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，被授以强大到很容易失控的道术，可见女娲教行事不择手段，肆无忌惮。并且，女娲教将“灭”随便传授，轻易在各门派眼前展露，肯定不止这一手，还有更厉害的绝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