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后的日子,灰猞猁商队和陈氏商会结伴前进。因吃了贝里斯的冷脸,陈佚青曾想独自走,云舞阳制止,命令两家商队必须同行。

被禁止离开的还有江直花和万北流。他俩见云舞阳横插一腿,便声称要去北方的西丘城办事,欲躲开这个煞星。云舞阳一概不准,在抵达“核桃沙丘”前,所有人都要留在队伍里。

沿途中,原本将经过五六个城市,全员入驻休整。云舞阳同样反对,只派出几个人去购买必需补给品,余者在沙漠中等待。

如此不断地深入大漠,人人处于云舞阳的高压下,充满恐惧和紧张。

沙漠旅行固然艰苦,但并非像外人想象的一般可怕。路上隔三差五有城市,有小型绿洲,有部落聚集地,都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。如今被云舞阳禁了,商队得不到喘息,变得疲惫不堪,摇摇欲坠。

江直花和万北流乃一城之主,极少受这等委屈,直恨得牙根疼,巴不得将云舞阳碎尸万段。可表面上,还须满脸堆笑,不住地奉承。没办法,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。

只不过,他们不懂,云舞阳为何要如此恶行。

在西域,万法宗四大神君中,地火神君许天成的名声最好,他为人豪爽,仗义疏财,言而有信。可惜好几年没露面,听说是死了,其根据地雅布藏青峰被另一位神君丁双胤吞并。

说到万妙神君丁双胤,无论仙俗两界,都是口碑极差。此人阴险狡诈,心胸狭窄,惟利是图,不择手段。他唯一的优点是,不用武力欺负普通人,曾言道,不加一指于不通道法之人。

然而,不用武力不等于良善,阴谋诡计一样可杀人。万妙神君为夺取博格尔山南麓的牧场,先免利息借钱给牧民,骗他们扩大畜群,然后派手下在水源中下毒,将牛羊全部毒死。牧场主无力还债,只好廉价出卖土地。丁双胤对自己的诡诈洋洋得意,吹嘘为“中州第一智者”。

九幽神君以擅用毒药在修道界收获恶名,对世俗间来说,则谈不上好恶。因为他行踪诡秘,与普通人几乎没交集。

云舞阳介于丁双胤和九幽神君之间,他向各城市征收保护费,但不插手具体事务,适可而止。只要按时交足钱,便各走各的阳关道,总的说来风评不错。前几年从峨嵋山逃回来,各城主还专门备了一份厚礼送往天柱峰祝贺。

所以,云舞阳突然变脸,欺压灰猞猁商队和陈氏商会,并杀死李靓的手下,着实令人费解。况且在荒月城萨多索的府邸,江直花和万北流听他说过,将去乌伦大草原办事,怎又折返回来。

李靓对云舞阳有更多的了解,这家伙自视极高,骄傲狂妄,杀修道者不会手软,滥杀普通的行商则不至于。

找了一个独处的机会,她大着胆子探问:“云神君,您去核桃沙丘有何贵干?”

云舞阳瞪起眼,不耐烦喝道:“老子的事用你这娘们来管。”

一天夜里,出了意外。

灰猞猁商队的守卫中队长被害,脑袋砍下来挂在贝里斯的大帐顶上,尸体扔在陈佚青的被窝边。凌晨陈佚青迷迷糊糊惊醒,感觉不对劲,发现身边躺着一个无头人。

沙漠中没有野兽,也不必担心敌人袭击,无需严密防卫。值夜仅为走过场,由灰猞猁商队和陈氏商会各派一个人。他们发誓,绝对没偷懒睡觉,整夜清醒,毫无异常的动静。

死者叫哈里,剑法高超,四十多岁年纪,在灰猞猁商队干了二十多年,经验丰富。能将他杀死而不惊动旁人,凶手的本事应很高,或者是熟人冷不防下手。将头颅挂在贝里斯的帐篷顶,尸体放入陈佚青的帐篷内,更显得艺高人胆大。

这么做的用意很明显,就是威胁恐吓。

贝里斯和陈佚青暴跳如雷,用鞭子狠狠教训了两名值夜人,抽得他们鬼哭狼嚎。

柳拾肆在旁边看着,面上无光,作为修道者,有人被杀都没能察觉。云舞阳面色阴沉,一言不发,大约有同感。

凶手肯定在商队内,沙漠茫茫,外敌根本不可能在漆黑的大半夜找到目标,动完手再逃走。

随后几天,加强了守卫,江直花和万北流派出手下的武士,与两商队组成联合巡逻队。

可是没有用,第四天,又一起谋杀发生了。巡逻队在营地中转一圈需二十多分钟,休息半个多小时后,再次巡视。就在休息的空当,营地的另一端响起了呼救声。

不仅巡逻队,许多人也被惊醒,赶过去一看,出事的是李靓营地。一个只穿内衣的人死在被窝内,前额塌陷脑浆迸裂。他是李靓的随从,名字叫李五。

因条件所限,大多数人是合睡,几个人共用一顶帐篷。李五的帐篷内有还有两人,分别为李二和李七。李靓的手下都如此命名,一直排到李十七,令人怀疑是假名字。

李二说,他被尿憋醒起来方便,瞧见李五脑瓜破碎,便大声呼救,余事全然不知。

随后两天,每晚又各有一人遇害,都是李靓的手下,同样是睡梦中被杀,悄无声息。人心惶惶,莫可名状的恐惧蔓延,江直花和万北流再次提出要离开队伍。

“我们呆不下去啦,不知下一个倒霉蛋轮到谁。云神君,您大人大量,放我们走吧。”江直花软语恳求。

万北流在边上一唱一和,展开嘲讽:“江会长莫怕,以云神君之大能,一定可抓住凶手。”虽然他畏惧云舞阳,但值此危急关头,不得不豁出去。

云舞阳哼了一声,说道:“今晚老子亲自值夜。”

连续两夜,云舞阳守卫,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,凶手似怕了大名鼎鼎的紫雷神君。第三夜云舞阳休息,马上又死人。

这回闹出了大动静,数声巨响,火光照亮夜空。一顶帐篷烧起来,几口箱子被砸碎,绸缎散落了一地。

死者是李十一,上半身烧成焦炭,枯黑的手中紧握一柄短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