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8、荒岛（四）

男子的身子动了动，轻声呻吟了两句，醒了过来。

陆离坐在男子身边，垂着头在想事情。

“喂，你在想什么？”男子问道，“在想怎么逃跑么？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了，送到这里来的祭品，从没有人逃出去过。”

“不……实际上，我在想其他的事情。”陆离抬起头来，“我是很想逃跑，但无论是否能够离开，我都想问你一些事情。”

“哦？你想问我什么？”

“为什么是你……”陆离说道，“为什么被囚禁在这个岛上，每年都要吃掉祭品的人，是你？”

“你说什么……囚禁？”

“你不是自愿呆在这里的吧。是谁囚禁你、监视你，为什么选中了你？”

男子沉默了一下，反问：“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……”陆离皱了皱眉，“只是突然之间有某种感觉……感觉这个问题非常重要，甚至感觉我们之间有某种联系……”

“我们之间有某种联系？小子，看你年纪不大，在你出生的时候，恐怕我就已经呆在这个岛上了，会有什么联系？”男子说道，“而且，这个问题真的这么重要吗——重要到，你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问清楚？”

“生命危险？”

“我当时走火入魔了……最近这段时间内息总是不太稳定，你又激起了不好的回忆。我差一点吸干你的血，但我还没到时候，如果我真的咬破你的血管吸食大量鲜血，就会内息沸腾而死。”男子抚摸自己的胸口，“虽然最后时刻我忍住了，但自身已经非常虚弱。你甚至不用动手，在旁边看着我死掉就行。我死了，你才更有可能活下去。但你不仅没有冷眼旁观，甚至还为我渡内力相助，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。就为了问我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？”

“这个问题不是无关紧要的。”陆离说。

“好吧，随你怎么说。”男子站起来，“反正我也没法回答你——那个人很强大，甚至能控制我，我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。但我不知道他是谁，甚至不知道他的目的。这么多年了，我唯一的希望，就是遵从他所说，然后活下去而已。”

“像行尸走肉。”

“对，行尸走肉，过得连野兽都不如。不能离开这个荒岛，不可暴露自己的行踪。平日里靠着野果飞禽为生，过年前几日可以吃到所谓的贡品，其实也就是一些水果和馒头罢了，然后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有人血可以喝。其实这样过下去……我都已经麻木了。”

“暗无天日。”

“总比死了好吧。我是一个怕死的人，那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。”

陆离无言以对。

男子起身，远远地离开，身姿轻盈，不像是受伤快要死去，甚至与刚才扑上来时力大无穷却动作僵硬的模样相去甚远。

陆离仍然坐在原地没有动，努力地想去抓住那朦朦胧胧的一点闪光，仍然是一无所获。而男子在天色将将暗下来的时候回来，手里抓着两只已经被捏死的小鸟。

“你……”

男子不多说话，而是在陆离面前生起火来。枯枝落叶被起，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。男子将其中一只鸟烤熟，油脂滴落，香味顺着夜晚的风四散溢出。然后他将那只鸟递给陆离。

陆离几天没有沾荤腥了，闻到这样的香味早就忍不住。他接过烤肉，二话不说先是狼吞虎咽一顿猛吃。而当他满嘴油光地抬头看去，才发现那男子没有烤另外那只鸟，而是大口大口地吸食鲜血。

“你对血……是有什么特别的渴望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陆离沉默了一下：“肉可以烤熟了吃……”

“我不能吃煮熟的东西，否则会死掉。”男子苦笑，“你就当我是一只会说话的野兽就好了，反正我这些年杀了那么多人，和野兽也没有什么两样了。”

“那……”陆离犹豫了一下，“你为了我专程生火，还是挺感谢的……”

“你不是说了吗，死刑犯在临刑前都能吃一顿好的。”男子说道，“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两个时辰了，子时我就会将你杀死，放干你的血喝掉。这就是你临刑的那一餐了。”

“什么……”陆离愣住了，“好歹我救了你一命，你就不能……”

“不能，这不是交易。因为到了时间不能喝你的血，我一样会死。”男子冷冷地说，“我不知道你中午救我的原因是什么，但那毫无疑问是个愚蠢的举动。我不会因此而对你手下留情的。”

陆离咬着牙，手里还剩下一半的鸟肉怎么也吃不下去了。

喂……席轩你这个混蛋，难道还没有找出我在哪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