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54、二当家（六）

这场战斗异常惨烈。

田玉和白煞都杀红了眼。他们内心都很清楚，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。他们的手里已经沾染了足够多的鲜血，那些争夺华山派控制权的斗争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。这场战斗将决定谁是最后的赢家。

只是白煞的心中仍然有些不解。在他的心目中，田玉是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举动的。他们两兄弟既然想要让田玉作为自己的傀儡，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后招。只是……

“你不要命了吗？”黑煞问道。

“怎么，亡命之徒是不是更让你感到恐惧呢？”田玉眉梢微挑，眼里仿若流转着光辉。

白煞不再说话了。田玉刚才的话语里面没有咬牙切齿和斩钉截铁，但他已经明白了这个人的决意。已经没什么话可说的了，那是宁愿自己下地狱也要拖着他的人啊！

两人继续拼斗，有鲜血飞溅出来。金一诺半躺在地上，正对着白煞，看到他身上的白衣颜色越来越深，被什么浸透。忽然，黑白煞惨叫一声，倒跳着出了战圈，仰面倒了下去。

田玉的头垂下，手里的匕首鲜血滴落。他在原地站了很久，忽然长出一口气，一步一步走回到金一诺的身边。

“恭喜你，你赢了。”金一诺淡淡地说，“阻挡在你面前的人现在都死了。你利用我除掉那些师父的老部下，再杀掉黑白双煞，现在只剩下动弹不得的我。只要杀掉我，你就是华山派的掌门人了。没人可以掣肘你，没人可以阻止你，没人可以质疑你。”

“不用你说，我也知道。”田玉微笑。

他一掌拍在金一诺的胸口。

金一诺瞪大了眼，死死地看这田玉。温润的内力从对面掌心传来，顺着檀中穴进入身体。

这个少年的嘴角依然微微翘起，带着那种招牌的意味不明的笑。温润的内力在金一诺的体内化开，暖烘烘的。

“师弟，你……”

田玉的唇角，黑色的鲜血蜿蜒：“黑白双煞既然想要利用我，把我当做傀儡，又怎么会不用毒药控制我呢？我杀死白煞，身上的毒已不可解除，刚才剧烈的战斗又被提前引发了毒药，看起来，应该活不过一炷香时间了。”

他说得那么轻巧，仿佛命都不是自己的。

“你弟弟呢？田瑾的血可以……”

“你以为黑白双煞没有想到这一点吗？可惜黑煞在配毒的时候，用了我弟弟的血做引，我若是喝了弟弟的血，反而让毒性更加猛烈。”田玉嘿嘿地笑着，“他们自以为掌握了我的命，就可以为所欲为。”

“所以……你现在有办法解毒了吗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只不过黑煞用来控制我的毒药太难得，也就那么一副，所以毒针上的毒药是可以用我弟弟的血液来解的。我把阿瑾的血涂在那箭头上，所以实际上你同时中毒针和箭头，毒性被解开。只是因为有点副作用，要让你暂时动不了而已。”

陆离一惊，差点就要拔腿而逃。这个田玉……这个田玉是什么意思，他不想杀金一诺，还把自己算计了吗？那接下来，是不是就要对自己动手了？

“黑白双煞其实挺可笑的，他们自以为用毒控制我就能为所欲为，实际上他们从来都不知道，我从来不是贪生怕死的人。我之所以有一点忌惮，是因为他们还派人看住了阿瑾，才让我投鼠忌器。只不过千算万岁，他们也没想到阿瑾竟然被梁烨在混乱中带了出来，又阴差阳错被暗卫团的一个小子救走，他们再也没有可以威胁我的东西啦！”

金一诺看到田玉嘴角的血越来越多，忽然有点慌：“师弟，你……”

“我虚与委蛇，除了受到威胁以外，其实也想看看，这个华山派里，究竟有多少暗流涌动，有多少人对你不满，心怀反意。黑白双煞利用我勾结势力，而我却是在探查究竟哪些人是你潜在的威胁。他们只服我的父亲，无论掌门人是你还是我，他们都心怀不忿想要取而代之。所以我把他们找出来，组织起来，利用起来，集中起来，利用他们与黑白双煞争权夺利的矛盾，抹杀他们，再杀死黑白双煞。从现在开始，你不会有后顾之忧啦。壮大华山派也好，甚至去当武林盟主也好，你都可以放手去做了……”

“师弟！”

“只是可惜了梁烨……那么忠心，我却不得不一起瞒过他。他之前也认为我一心想杀你，所以暗地里做了不少针对你的坏事……昨天晚上我告诉他真相后，他拼了命去救阿瑾，却把自己也送了进去。我最对不起的，大概就是他吧……”

“师弟！”金一诺终于受不了了，打断田玉的话，“那你呢？你说了这么多，没说到自己啊！”

“我不是说了么，无药可解，我肯定得死啦。”田玉的头偏了偏，轻轻一笑，“但是这些日子来，我早就想通了。死就死吧，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。我和父亲在天上会看着你将我们华山派发扬光大，这也是当年父亲选择你的原因。扩张也好杀戮也罢，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全部做不到，所以我一心要辅佐你，甘心当你的二当家啊……你既如此信任我，我也不能辜负你，对不？”

他的手收了回来：“我将自己的内力渡给了你，等毒性彻底过去，你的武功还会更上一层楼。我相信你能继续带领华山派前进，但最担心的一点，就是红颜祸水、玩物丧志啊……”

金一诺知道田玉指的是半溟，脸微微一红。

“但我听说她已经走了，这样也好，她既然辜负了你，也不值得你留恋。”田玉微笑，“你的心里，还是应该记得我这个……为你牺牲的师弟才行啊……”

“什么？”

田玉的身子委顿在地，深深地望着金一诺，瞳孔深处映出金一诺的样子：“记得啊……华山派的创立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。他交给你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，而我也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相信你……所以，你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……”

田玉在金一诺面前闭上眼。金一诺心神剧震，似乎模模糊糊感受到什么，却又抓不住。

他来不及悲伤了……脚步声传来，他看到陆离从树后走出。